醉后不知天在水 满船清梦压星河

昨天和学生聊天，说道公务员的话题。

　　是去国外读Master，还是留在国内考公务员？我没当过公务员，不知道哪个更好一些。什么体制内，事业编啥的，我是完全不懂其中奥妙的，但这话题，却突然让我想起《倚天屠龙记》里的一个片段，索性写下来。

　　电视里演的和原著，有很多地方不一样。

　　原著记，张无忌在蝴蝶谷学医，师傅叫胡青牛。胡青牛有个妹妹叫胡青羊，她救了华山派的鲜于通 &nash; 那时鲜于通正因为始乱终弃，被报复下毒，生命垂危。鲜于通被救以后，胡青羊以身相许。但不料鲜于通狗改不了吃屎，不久后又抛弃了胡青羊，胡青羊最后上吊自尽。胡青牛很难过，把此引为终身恨事，并告诉了张无忌。

　　光明顶上，张无忌揪着六大派高手，挨个扇大嘴巴子。最后打到鲜于通这，以彼之道还施彼身，乾坤大挪移，让鲜于通中了自己放出的金蚕蛊毒，逼他当众认罪。不料鲜于通痛苦之下，招认出的亏心事，不是逼死胡青羊，而是害死自己师兄白垣，嫁祸明教。因为在始乱终弃专业户鲜掌门心里，胡青羊是自杀的，不关他事；白垣却是他亲手害死的，心里倒真有些阴影。按说到此为止，应该是一个无耻之徒现形记。张无忌替华山派揪出一个坑害同门、阴险狡诈的坏人，华山派应表感谢才是。

　　然而，好戏登场。

　　华山派蹦出一高一矮，两位前辈高人。矮子说：“我们是鲜于通的师叔，你帮我华山派弄明白了门户中的一件大事，令我白垣师侄沉冤得雪，谢了！”然后，矮子又厉声道：“可是我华山派的名声，却也给你这小子当众毁得不成模样，我师兄弟要跟你拼了这两条老命！”这看着像是先礼后兵，但你细想想细节，他这逻辑是什么玩意儿？ 张无忌讲理：“华山派清者自清，浊者自浊，偶尔出一个败类，不碍贵派威名。武林中不肖之徒，各大门派均在所难免，两位何必耿耿于怀？”看，说的在理吧，张无忌没直接揍他，是真仁义。然而高矮二人还是要打，俩老头围着张无忌一个人打，可打了半天实在是打不过，于是又开始整事儿：矮子说，华山昆仑有一套正反两仪，配合起来天下无敌。但昆仑派中除了铁琴先生夫妇，常人根本不配和我师兄弟联手。就不知何掌门有这胆量没有？这俩人把他们华山派的破事，硬生生的跟昆仑派搅和上了，要脸不？

　　之后就是昆仑派与华山派联手，四个高手转圈打张无忌一个，一度大占上风，逼得芷若妹妹在旁赶紧卖萌指点。当然，最终张无忌主角光环，还是打赢了。但此刻水已搅浑，丢人的已经不止华山派，又扯上了昆仑派。最后，华山高个还不要个脸：“胜败乃兵家常事，老子是满不在乎的。”然后昆仑派撒泼，偷袭张无忌未遂，却误杀了鲜于通。这时，华山矮子又出来抢镜：“昆仑派的泼妇，你杀了本派掌门，华山派跟你没完。”就这样，光明顶大战，其实最丢人的还是华山派。然而七扯八拉的，昆仑派躺枪，最后居然就这么混过去了。

　　金庸先生的著作大部分我都看过，觉得很了不起，写的是武林，聊的确是当今世事。

　　以前写过，什么巨鲸帮，巫山帮，丐帮，是地方武装，属于是有组织的社会人。但派别，什么五岳剑派，少林武当，不是黑社会，也不打家劫舍，他们应该是体制内的武术学院类别。 央企编制的华山派，出了鲜于通一个负心薄幸的臭流氓，坑害姑娘无数，又害死了师兄，自己却当了学院院长；这种无耻的学术腐败、逼死人的破事，被张无忌当众揭穿。然而华山派校方不想着追责，不想着对社会（武林）有个交代，不想着清理门户，却想着先把张无忌给干掉，杀人灭口。哪怕张无忌已经给他们台阶下了，说华山派偶尔出个败类，不碍贵派威名，但华山派还是要撒泼打滚闹到底，完全无视监管。其实他们的潜台词是，对，我们是犯错了，但你也不能当众揭露我，要不然以后谁还报考公务员（拜师我华山派） &nash; 韦小宝在《鹿鼎记》里说，当官的诀窍就是花花轿子人抬人，就是这个道理了。

　　最后，华山派发现没法对付张无忌，既然堵不住嘴，就把昆仑派也拉下水把，搞成利益共同体，一起去封杀张无忌。反正，最后要丢人一起丢，就是不能我华山派自己抗。昆仑派替华山派处理了罪人，结果华山派还要去追责，说我们华山派的人，我们自己能处理，轮得到你杀吗？ &nash; 这就是体制的威力。

　　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都想找个靠山？因为作恶有人替你背锅，犯事有人替你遮丑；背靠华山派，就等于逼迫整个华山派为你擦屁股，如此做起无耻的事来，尤其肆无忌惮。而华山派的每个人，并没意识到自己在协助作恶，他们只觉得在维护自己华山派的体面。纳粹也没觉得自己在作恶，只是在维护组织的运转。而至于是非曲直，死者是否冤枉，他人是否痛苦，他们大可以施施然道：“胜败乃兵家常事，老子是满不在乎的！”

　　金庸先生是当代的黄河大侠，他写的倚天屠龙，不知道你看懂了没有。

　　无论“考公”上岸，或是出国留学，在准备之时，都有诸多因素需要考量。时间成本，历练成长，视野格局等等。没有任何那种方式是绝对适合每一个人的。我写本文，或许对“体制内”的环境多有偏执，但也是多年耳濡目染，绝非空穴来风。但是如果你喜欢，就是正确，他人无权干预。

　　几十年前的公务员，恪尽职守，认真负责。是很值得百姓尊重的，但如今，动辄录取比例就是几十甚至几百比一，期间的缘由早已不言而喻。如果我这样形容这个圈子，个人认为是无大碍的：回廊一寸相思地，落月成孤倚，背灯和月就花阴，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。